明知浮世如春雪。

【徐天堂→乐少锋】百年不合(普通话版)

老老实实说人话。(繁体字粤语版看这里

单箭头,OOC严重。夹带私货。

灵感来自Pakho《百年不合》。

 

 

 

和你分开一百年  捱到今生才遇见

拉扯着那根线  若切不断  才好好发展

 

 

 

(一)

覃欢喜死后,徐天堂去看过他。

洪英的新坐馆有心,把他和妻儿葬在一起。徐天堂去的那天,天气很冷,下着雨,倒正好将墓碑洗得干净。碑上的照片已经从姚珊珊换成了他们一家的合影,父母和宝宝都笑得很开心。照片真是好东西,为这家人圈出了一个单独的世界,在这个世界里面,他们依旧活得平安幸福、于心无愧。

有人几天前来过,留下的花束已经干枯,此刻正在雨水里糜烂。一开始他以为是正梅来过,后来他发现花束里有几枝白玫瑰,心知不是正梅,她一向不喜欢过分美艳的玫瑰郁金香之流。徐天堂本来想丢掉,拿起来之后才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卡片,字迹都已经模糊,只末尾的署名还能看出模糊的“女”、“钉”两个字。他于是把花摆回去。

覃欢喜真是好命,可能真的是因为名字起得好,死了老婆还有兄弟,死了儿子就有了个干女儿送终。徐天堂有些恶毒地想。

“欢喜哥,我替乐少来看你。”他说。

算来,乐少也已经走了三年。

 

(二)

“其实我有点妒忌你。”

徐天堂一向是豁达的人,极少妒忌过谁。就算是最喜欢正梅的那段时间,他都没想过去妒忌乐少。他自问比乐少更了解正梅,也为正梅做过更多。至于正梅喜欢谁,不过是缘分,不是他能选择的。他是这样的一个人,只管做事,不问结果,比谁都固执,又比谁都潇洒。

那一枪之前他没试过什么是后悔,更加没想过自己用了整整三年都放不下同一件事。为什么当时他要开那一枪而不是一枪打死魏德信,为什么他会被乐少抢到那把枪,为什么大辉死之后他要放走乐少……为什么一开始之前的一开始,他没有多关心这位手足,没有问问他是不是一步步走得艰难,就这么放任他怀着一腔孤勇走到黑。

“只有你才知道乐少喜欢吃粉丝多过扇贝、伊面多过龙虾。江湖儿女,快意恩仇,你说得对,乐少是这样的人。”

其实乐少这样的人,应该有一班好兄弟推心置腹,吃吃喝喝、打打杀杀,混黑道也没关系,爱上一个又蠢又好看的女孩子,追回来做老婆,就这么简单地过个几十年。这样就算他们一辈子都遇不上,也没什么好可惜的。反正乐少锋和徐天堂,本来就不是一路人。

所有人都当他徐天堂是浪子,飘忽不定,都觉得乐少虽然话少了点,但从没误过正事,是更加靠得住的一名好卧底。其实乐少这个人,要么是冰要么是火,继承了几千年前极浪漫的刺客精神,不管不顾豁得出去。是他们看错他。

徐天堂就不一样,就算第一次听到乐少是黑警杀手,他也没觉得奇怪,因为一听就像是乐少做得出来的事情。没看错的只他徐天堂一个。

 

(三)

看过覃欢喜,徐天堂开车去看乐少。

他和卓sir在乐少以前的衣服里面挑了一件皮衣,安置在佛堂。乐少的遗体一直都没找到,正梅又舍不得交出头盔和项链,乐少身后,真的只剩一个衣冠冢。

他没想到正梅刚好也在,正梅从来不肯来这边。他站在门口,犹疑了一阵子,最后没走进去。

其实乐少还在的时候,曾经很讨厌徐天堂接近正梅,巴不得正梅从这个浪子心里面快点消失。他当时不屑一顾,大概两个人都没想过,这件事等到乐少不在了,或者说因为乐少不在了,才晚得过分地实现,晚得已经没有意义。

乐少锋,你好样的,我徐天堂佩服。其实只是争个女孩子,真的没必要做得这么绝,把自己都赔进去。

后来正梅揉着眼睛出来,徐天堂闪在柱子后面,等到她走远了才进去。

“三年了,你的阿梅终于肯来这里看你一次,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,也接受了,你也可以放心一点了。”照片里的乐少保持着僵硬的微笑看着他,没答话。乐少生前很抗拒照相,唯一一张还是和徐天堂的合照。那时候一班卧底和民间CIB开了party,不知道为什么开着开着就变成相亲大会,最后还拍了好多情侣照。不过为了好玩,正梅是和cherry照的,号称“棱智双花”,这样一来落单的乐少就无奈和徐天堂照了一张,两个型男,怎么看怎么般配,大家都说养眼,还起了个花名叫“头马couple”。谁都没想过把这张照片剪下一半来当作遗照摆在这里。

“对了,那个傻子又不记得要烧这张字条给你,我刚刚在外面见到她,她托我给你的。”徐天堂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条,用打火机点着,等到火焰差点烧到手指才松手。手指上很快长出一个水泡,指甲盖大小的纸条边角慢慢跌落在地。

“N13-1

N05-1 N06-2 N11-7 N12-2

N04-3 N06-2 N06-6”[1]

 

(四)

“这阵子警务处没多少事干,我就乐得清闲。以前觉得自己不是静得下心去做文书的人,不过现在就觉得这份工还算不错,不服老都不行。正梅还在休假,她前段时间给NB的Happy sir借去用,刚刚破了一个大case立了功,是名副其实的梅姐了。”

他突然间想起正梅刚刚才来过,不由得笑自己迟钝。“是了,正梅肯定跟你讲过了,我没必要再重复。”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对,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是外人。

长兴覆灭之后,徐天堂和正梅仍然在当卧底。魏德信死了没多久,他弟弟Kenneth就回了香港。徐天堂和正梅很容易就以魏家旧部的身份潜入到他身边,一点点做到高层。

他们没有想过Kenneth一早就知道他们的卧底身份,是害死魏德信的那两个卧底。要撤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,徐天堂只剩少许时间把正梅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,自己出去引开追兵。正梅按着门把手,不让他出门。“天堂啊,”她的声音都在颤抖,“天堂啊,你别去。”

那一刻徐天堂难得走了一下神,其实不过一年多,就已经恍如隔世。从前正梅一滴眼泪就能让他冲锋陷阵,现在在他心里竟然和其他同僚也没什么分别了。提携玉龙为君死,那位君王却已经不是旧人。

“乖。”他只好拉开正梅的手,“我解决了问题就回来。”

“但是你……”

“我答应过乐少,你别拦着我。”

后来正梅总要问他答应过乐少什么,他不肯言明。其实也从来没什么言明的,大家男人在心中,一个点头足够了,哪怕生死相隔都心照不宣。

 

(五)

那些人追上来的时候,徐天堂以为自己死定了。他被逼进一栋烂尾楼,枪里已经没有子弹,除了等肩宽的几条柱子,完全找不到遮挡物。

咚。咚。咚。咚。

几下人的倒地声之后,身后归于平静。然后他听到另一个无比熟悉的人的声音:“解决。可以出来了。”

他小心翼翼地从柱子后面挪出来,用手里的空枪指着敌友未明的来人。这个人,二十分钟前还奉命带着一帮手下要取自己的性命,他想不出有什么原因现在要反水。

于是那人狡黠地笑了笑,手指灵活地转着一把手枪:“不用这么紧张吧天堂哥,你看不出我现在是在帮你吗?”

徐天堂小心地瞥了一眼,四个杀手身上没什么伤口,也没流血。“你做了什么?”

“麻醉枪啦天堂哥,放心,我们不可以杀人的嘛。”

“我们?”

“呐,天堂哥你先别管那么多,快点走,等他们醒了,看到我们这么friend,我就死定了。”

徐天堂慢慢放下枪,“但是……刚刚只有你一个人在他们后面,就算他们现在昏迷了,等他们醒过来,依然会怀疑到你头上,你真的应付的过来吗……阿诚。”

明诚于是又歪着头笑了笑:“这些苦肉计什么的,你都用过的啦,难道我会不懂吗?”

他迅速举起手里的手枪,对准自己的左肩。

“阿诚!”

明诚踉跄退了几步,面色发白,冷汗一滴滴淌下来。他定一定神,把手枪和麻醉枪一齐丢过来:“拿着走吧,自己小心。”他伤得很重,仍用力笑了一笑,嘴角一勾,就又是平时怎么看都不顺眼的狡黠模样,“你的胆子倒是真大,今天是遇到我,难不成遇到其他人,还打算拿着这把空枪恐吓人吗?”

“希望我们别再见啦天堂哥。”

徐天堂不是拖泥带水的人,他丢下自己那把空枪,把明诚的两把枪接过来,插进衣袋,转身走的时候挥了挥手:“Take care.”

 

(六)

跑路这件事上,徐天堂真的运气不好。兜兜转转,仍然被Kenneth的人逼进一个集装箱货仓。倒在地上的时候,他才想起为什么这个货仓这么眼熟,当年魏德信就死在这里,Kenneth这个当弟弟的倒是挺有心。

“阿诚你来了。呐,这个人我交给你,上次你被他伤得这么惨,现在伤口都没好全,你不会手软吧?”

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徐天堂的心一沉,他挣扎着抬起头,Kenneth身边站着的真的是明诚。他还是平时那样,一身体面的墨绿色长风衣,梳着油头,神采奕奕,一点都看不出刚刚受过伤。

“交给我啊,Kenneth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?”

Kenneth站在一边抽着雪茄,大概因为心事了了一半,看上去比平时放松不少。“那时,你是我手下最能干的那个,我关心你应该的嘛。”

明诚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,但眼神稍稍冷冻了些:“Kenneth,你不会是信不过我,专门来试探我的吧?”

“你说呢?”Kenneth勾起嘴角的样子像极了他哥哥,他拔出手枪,直指明诚,“你别当我是傻子,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上次这个叛徒是怎么逃走的?今天要么你开枪干掉他,要么你和他一起死。”

没得选的。徐天堂看着明诚面色沉重,接过那把枪,一步步走过来,他突然间明白了当时乐少的决定。原来只有一个选择,一种结果,就是让非死不可的那个,替可以活下去那个作决定。

他忍着身上的棍棒拳脚伤痛,用手撑着地,预备着扑上去抢明诚的枪。

下一秒明诚突然间转身,对着Kenneth开了第一枪。

“阿诚!”

 

(七)

那天之后徐天堂有一阵子不喜欢和人说话,看上去比从前沉默很多。无论是卓凯还是正梅,没人可以成功开解他。从出院到接受警务处审查,他一直显得消沉,问一句答一句,不问他就什么话都不说。

调查结束之后他递过辞职信,理由是自己在卧底行动中失职。卓凯劝了很久,他才肯把信先收起来,但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再做卧底,只是说想调去警务处做文职。说到底,就是不肯再持枪了。

转职申请批下来那天,徐天堂约了卓凯在浩园见面。两个人一直走,最后停在一块新立的墓碑前面。碑上小小的青年穿着一身警服,有双像乐少一样又大又圆的眼睛,笑容天真浪漫。没人想得到,这么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,可以当上复兴社的第一号干将。

“卓sir,”徐天堂开口,说了这个月以来第一句主动开口的话,“这一个月真的很难捱,我想了很多事情。难捱不单是因为我连累Bart没命,还因为我发现我比不上他。”

“比不上?”卓凯不明所以,“你指哪一方面?”

“其实当时……我是说乐少死的时候,我应该和Bart一样,向魏德信开枪,这样乐少就不用死在我手上。”徐天堂轻轻揉着眉心,他过分倦怠,没完没了的自责几乎要压倒他。

“是我不够勇敢。”

 

(八)

明诚撑不住倒下的时候,警笛声终于响起来。混乱的枪战中,所有人都忘了受着重伤、倒在地上的徐天堂。他终于找到机会扑上去,把明诚扶到自己怀中。

“阿诚,阿诚……”徐天堂手足无措,他想捂住明诚的伤口,但是伤处太多,明诚整件大衣都湿了。平时看着人高马大,其实他好瘦,细手细腿的。“你这个傻子,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……”

“当时康sir给……呵……给了我两个任务,其中……其中一个,就是一定要保住……保住你和郑淑梅。你们卓sir……呵……卓sir都是这么……这么拜托我的。”

明诚已经有点喘不过气,他可能想着把嘴里的血吞下去,不小心呛着,又是一阵猛咳。徐天堂想给他拍拍背,又怕碰到伤口,动都不敢动。

“阿诚,阿诚……”徐天堂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,救护车迟迟未到,“你撑住啊,一定要撑住……”

偏偏明诚倔得很,还拉着他衣袖,睁大眼睛,像一头刚刚出生的小鹿幼崽那样看着他,“其实CIB、NB和O记……明天就……就要收网了,不过你……你有危险,那我不就call了这班手足……今,今天提前行动。我,我一直都被别人夸,夸我能干来的,其实你都……你都夸过我的,在……在警校的时候啊,天堂师兄你……记不记得。”

“阿诚……”徐天堂根本听不下明诚说了什么,他抬起头,刚好看到疾驶而来的救护车。“阿诚,撑住,医生就快到了!”

明诚好像有点累了,眯着眼轻声说:“师兄啊,明诚是随便起的名字啦……叫我Bart,季白。”

 

(九)

“卓sir,你看……我是对不起Bart,但是我一样对不起乐少。我没乐少那么绝,也没Bart那么勇。”

卓凯心知这个UC在钻牛角尖,劝不动,只好叹口气,“其实不关你事的。起码你还活着,如果你当初向魏德信动手,你根本活不到现在。我们警队,也会少一个好警察。”

“卓sir你知不知道……我没你们以为的那么洒脱的。”徐天堂把手搭在墓碑上,“我还是当年天台上那句话,我宁愿死的那个是我。”

乐少死的第二天,他在家里喝得烂醉。正梅上来找他,扔了他的酒瓶,还骂他,骂他为什么看着乐少被人打死,骂到他痛哭。他那时候只能想到一句话为自己辩护,反反复复说“我不想的,我没得选”。现在看来,根本不是他没得选,只是他做不到像Bart一样拼命。但单单是这样,他已经无法原谅自己。

或者Bart这件事就是要给自己一个提醒,提醒自己不要再逃避,提醒自己真的担不起UC这样的重责。

“天堂,”卓凯当了二十几年联络员,有的事情他看得清楚,“虽然你是因为Bart去世才要求调走,但是我看得出,你的心结还是在乐少那里。”

“其实我知道,乐少不会怪你的……他不但不会怪你,还会担心你,他一定希望你早点放下他的事情。”

“别困住自己太久……天堂。”

他把徐天堂揽进怀里,轻轻拍他的背。徐天堂突然觉得好累,觉得忍不住了,他好像小孩子那样哭出来。

这是乐少走后,徐天堂第二次哭。

 

(十)

后来的一年日子不咸不淡地就过了。徐天堂为人谨慎小心,警务处的工作他做起来得心应手,没什么不顺心的。他还是时不时去浩园和佛堂看Bart和乐少两人,看Bart的时候还多些。在乐少面前可以聊的事情越来越少,那些惊心动魄都留给了别的人,到最后他终于无话可说,只剩下一句招呼、再烧张纸条就走。

那天他看完覃欢喜和乐少之后回了家,照例又是一场大醉,迷迷糊糊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。半夜三点多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人站在身边,他揉了揉眼睛,那个人就在沙发前面蹲下来,略略蹙着眉头:“怎么喝了这么多?”

他认清那人的脸,就很开心地笑出来,眼角溢出些皱纹,“哦……你来啦。”

那人好像哭笑不得:“喂,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?”

他又眨眨眼,没看错啊。“你是乐少嘛……你整天在我做梦的时候找我的啊,怎么会不认得?”

那人就不再笑,板着脸:“你成天做梦见到我啊?”

他觉得奇怪,今天乐少的话多到出奇,于是他伸手去揉乱乐少的头发,摸到一手发胶:“喂,你没事吧,今天话这么多干嘛?你以前都是坐下来、安安静静地陪我一晚上就完事的啊。”

那个人很听话,就在沙发边上坐下来,玩着项链。过了一会儿,又忍不住出声:“其实我知道的。”

“知道什么啊……”

“那些密码纸条,你烧的那些,是你写给我的,不是阿梅。”

“哇……”他有点惊奇,就轻轻笑出来,“都说是做梦了,你哪里有这么聪明啊?”

“其实你不用……”那个人说了半句,又停下,叹了口气,伸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。“天还没亮,再睡会吧。”

他自己也觉得有点累了,就稍微眯着眼:“好啊。”

 

(一十一)

第二天徐天堂醒的时候,已经过了正午。还在是星期六,不至于上班迟到。醉了整晚,还有点头痛。徐天堂揉了揉眼睛,着手收拾茶几上的酒瓶。

他突然见到一张字条,昨晚是没有的,对折两次,压在一个酒瓶下面。他捡起来,打开来看。上面只有两行字,笔画歪歪扭扭,幼稚得好像小学生一样。

但是这种字体他是认识的。

他突然像疯了一样,握着那张字条冲到楼下。街上车水马龙,人来人往,哪里有他要找的人半点身影。

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那人一次,可他又知道了那人没有死,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。一时间他不知道应该伤心还是欢喜,他在路边蹲下,把头深深埋入手臂。

 

(一十二)

“谢谢你。

好々照顾自己。”

 

 

 

辗转一百年  捱到开花才遇见

风景就算改变  别要改变人物地点

即使今生搁浅  苦等隔世盛宴

但今生不再见

 

 

 

[1] “对不起。我爱你。”

 

 

 

11.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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